朋友养了好几年的豚鼠走了。
她跟我说，那只豚鼠原本不怎么亲近她的，却在死之前忽然凑到了她的身边，盯着她看了很久，还蹭了蹭她的手。
第二天早上，它就走了。
这让我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。
我这辈子养过很多只狗，其中跟我感情最深的，有两只。其中一只养了十五年，一只养了两个多月。
它们都是因为生病了，才走的。
都是我带着它们去的医院，在医院里走的。
十五年的那只，我抱着去了重庆的一家宠物医院，当时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，肺部实质化晚期，医生说要先看看能不能做手术。可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抽血的时候，它就不行了。呼吸急促，眼睛闭着，胸口起伏得很小。我拿那种氧气的管子凑到它的鼻子那儿，它也没什么力气呼吸。
它当时真的很痛苦，我也有想过要不要给它安乐死。但还没等我下定决心，它忽然睁开眼睛，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。
我至今仍记得那个眼神。我第一次发现狗的眼睛里能迸发出那么多的情绪——缱绻的，留念的，不舍的，还有悲伤的。在那一瞬间，它就像一个人一样，盯着我，凝视了大概有三秒。
三秒之后，它的脑袋就没力气地垂下去了。医生赶紧过来给它急救，但它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。一直到它彻底地冷掉，我才从那个眼神中回过神来。
然后，就是大哭。
说实话，我本人也没多大。
十五年的这只狗，是在我小学三年级的六一儿童节出生的。我看着它出生，看着它睁开眼睛，看着它一点点地长大。
而它，陪着我走过了十五个春秋，比我现在一半的人生还多好几年。
它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伙伴。
它永远会陪着我睡觉，可以不在床上，但必须在一个房间里。只要我在家，它看不到我，就会呜呜叫，宛若哀鸣。洗澡不能关门，上厕所不能关门，做饭的时候也不能关厨房的门。一旦我不在它的视线内，它立刻就会急得不行。
工作之后，我一般是星期五才回家，星期一早上离开。我妈妈告诉我，有一次，我星期五没有回家，它就在门口等了我一整宿。不睡觉，就在门口仰着脑袋守着，门外一有点动静，它就摇尾巴，发现不是我，尾巴就耷拉着。
直到我第二天进门，它才肯去吃口粮。
平时我不在家，它也不会陪着我妈妈睡觉。它会跑到我的屋子里，守在我的床边，就好像我还睡在那儿一样。
但它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，它只会用傻乎乎的双眼盯着我，要吃的，要一起玩，要抱抱，要摸摸。
我从来没有想到，在走之前的那三秒，它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。就像是一个人，充满了不舍得，最后含着留念离开了人间。要知道，其实在它十四岁之后，它的智力就没那么好了，平时看起来都呆呆的，眼睛也没什么神采。
而第二只，就是萨摩耶贝贝。我很愧疚，我没有照顾好它。
它来我家两个月不到，染上了犬瘟，很可怕的病。我一开始发觉，就带它去了医院，但它太小了，根本就抵挡不住病毒的侵袭。
尽管我很努力地去治疗它，但第五天，就是染上犬瘟的第五天，医生打电话来告诉我，它已经快不行了。
我坐车从工作的地方赶回去，其实那个时候，我才从宠物医院离开了两个小时。而前一天晚上，我陪着贝贝一整夜。我抱着它，它才不会哀叫，它才会乖乖的休息。
到医院的时候，医生说，它其实已经要走了，呼吸和心跳都特别微弱了。现在医生去触碰它，它都没有任何反应了。我看它在笼子里，确实一动不动了。
但接下来的事情，让我发现宠物们真的特别的执着于一件事——那就是跟你告别。
贝贝已经不动了，我走过去蹲在它的笼子前，想要伸手摸摸它，但手指还未触到时，它虚弱地睁开了眼睛，注视了我一眼，然后伸出苍白的舌头，努力凑过头来舔了舔我的手指。
接着，它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那一眼像是在告别，像是在说再见。
朋友的豚鼠也是因为生病才走了。
我想，前一天的会面，一定也是它在跟朋友告别吧。
它们或许在说：嘿，谢谢你了，我走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