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修呆愣当场，眼珠不错地瞪着方锐。
而方锐依旧浑身抖个不停——太他妈冷了！他的膝盖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，一动就有些疼。
两人怔怔地对望着，在这盏昏黄的路灯之下。两旁是在夜色中一片乌黑的女贞树，树叶微晃，被天上掉落的东西砸得发出了簌簌的轻响。
——天上还下着雪了。
叶修一向很稳定的双手，手指正在轻颤。他的嘴唇也无法抑制地微微抖动着，眼神从最初的怔忪，到了此刻甚至有点凶狠。他忽地就大骂道：“你傻逼吗？！不会进去找我啊？”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，一把将方锐拉入怀中，箍得死紧。他还把衣襟敞开，试图裹住方锐冰凉的身躯。上面湿漉漉的，有些地方甚至凝了冰渣，叶修立时便有些忍不住了，嗓音从方才的怒火熊熊，到现在甚至带着一丝哭腔。
“冷吗？嗯？把手放我衣服里，别冻着自己。”
方锐浑身跟触电一般，抖得没完没了。他哆哆嗦嗦地从侧面抬起手，嘴巴发颤地挤出了几个字：“花……别压坏了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叶修简直想逮着方锐狠狠地咬上一口，都冻成这个熊样了，还惦念着花。可方锐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。
“给你……”方锐说。
“……你给我花做什么？”叶修用自己的脸贴着方锐的，那处冷冰冰的，却抵不过他脸上的火热。他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。心里的热血不断上涌，他觉得自己都要被心里那炙热的情感烧化了。
他的耳朵里清晰地传来了方锐的声音：“表、表白。”
这两个字让叶修狠狠地吸了一口气。他的胸口剧烈起伏，脑袋埋在方锐的颈窝里，嘴唇触到了后者冰凉的脖子，不由分说地先狠狠咬了一口。
这过分亲密的动作害得方锐又是浑身一颤，随即结结巴巴地道：“我、我喜欢、喜欢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叶修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，闷声道，“哪有人像你这样先冻成一根冰棍，再来跟人表白的？你是准备假如我不来，就冻死在这里？”
许是热度传递了过去，方锐的声音都比方才平稳了许多。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搂住了叶修的腰，蹭着叶修的鬓角摇了摇头：“不会。如果十二点之后你还不来，我就要使用plan B。”
叶修：“……什么plan B？”
方锐用冰凉的嘴唇亲了亲叶修的鬓发，再凑到对方的耳朵根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：“如果你不来，我……我就用肉体来勾引你。”
叶修：“……”
原谅他真的没忍住，“噗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他分开了一些距离，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梳妆打扮过的男人，就是被冻得有点久了，小鲜肉都变成了冷鲜肉。
“你说真的？”叶修问。
方锐点点头，眼神相对时还是有点羞赧地移开了视线。他从西服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房卡：“我定了房间。你要是同意了，我就打电话给服务员，叫他们在那张床上摆一个心形的玫瑰花。”说完这句话，他的脑袋已经快垂到地上了，整张脸都变成了白里透红的颜色。
叶修抿紧了嘴唇，好一会儿才又问：“那你现在要打吗？”
方锐微微抬眼看着他，而后忽的像是有些忍耐不住地红了眼眶。
叶修也只觉喉咙发痒，眼睛发酸。
他们的头顶上是纷飞大雪，四周无遮，夜风径直呼啸而过，卷起一地冰寒。但仍旧维持着相拥姿势的他们，体温传递间，原本冰凉的身体慢慢地变得温暖，甚至更热。
不大一会儿，白雪覆发，他们竟就这样相拥着，一起白了头。
最终，到底是叶修先一步忍不住，伸手拍落了方锐头顶上的雪：“都快化了……不冷啊？”他的手指轻抚过方锐的发梢，已经湿透了，便不自觉地裹进手指间，捏了一捏。
这时，方锐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。那掌心滚烫，把叶修冰凉的指尖握住，竟让后者有了一种快被要灼烧掉的感觉。
“那个男人……”方锐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，面色稍显阴郁，似乎是不愿提起，却又不得不提起。
叶修以为他说的是林山峰，便笑着道：“别担心，他应该不敢再招惹我了。”
“不是林山峰。”方锐不免有些气恼地低声说道，“是那个开宾利的。你……你以后……不要再跟他做那种事了。”他见叶修面色一凛，以为自己触到了叶修的眉头，毕竟那可是叶修的金主，又是叶修现在喜欢的人……自己真的有能力跟他争叶修吗？
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平地生出，把方锐裹进了里头。他低着头，更加用力地攥着叶修的手指。
此时此刻，不少男人都会生出些勇气，空口白话地说出一些山盟海誓。诸如“我没有他有钱，但我一定会让你过得幸福”，或是“我虽然给不了你那样的生活，但我一定不会让你哭”，此类种种，说的时候有多深情，听的人便会有多当真。就算以后实现不了，也能作为一番或美妙或悲伤的回忆，被永恒地铭记在记忆中。
但方锐恰好不是这样的男人。他没谈过恋爱，更没有读过那么多情深款款的小说，看过那么多儿女情长的影视剧，他甚至非常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个人好。
所以他在此时此刻只能垂着首，不着一词。
知道他误会了的叶修，也被这悲伤的气氛弄得哭笑不得。他想要说清楚这其中的曲折，却见方锐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，接着便抬起头，目不斜视地看着他。那眼中含义无限，一时惊得他说不出话。
气氛凝滞，雪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情绪给吓停了。
方锐紧抓着叶修的手指，终于开了口，只是头一句便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——“对不起。”
叶修沉默不言，听他继续说着：“我不够好，却期望你能喜欢我，不喜欢他，我觉得我很自私……我对不起你。”
叶修原本还有点想笑的，此刻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了。
他见着方锐低着头，拿着花的那只手指节都发了白，却仍旧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，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地道：“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选择我。我……我……”方锐停顿了片刻，竟忽的松了手，后退一步，九十度地鞠了个躬。他的嗓子终究破了音：“我会努力，我会努力，只要你期望我做到的，我都会努力！”
他就像是一个初入职场，满是雄心壮志的小伙子，又像是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，只能豁出一切去争取的可怜人。没有花言巧语，没有山盟海誓，只有一句简单的——我会努力。
滚烫的眼泪溢出了叶修的眼眶，他没有笑，也没有哭出声。他只是安静地后退一步，也跟着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：“以后，请多指教。”
方锐似是不敢相信地抬起头，叶修的发旋映入眼帘，那鞠躬的姿势透着说不出的凝重。
狂喜随之涌入了他的眼中，使得他忍不住说了句：“感觉好像是在夫妻对拜。”
随着他话音落地，叶修才缓缓地抬起头来。泪痕犹在，惹得方锐顿时心疼得不行：“怎么哭了？”随即凑过去，伸手替他拭干了眼泪。
“还不是高兴的呗！”叶修的双手抱住了方锐的肩膀，带动对方在满是积雪的道路上摇摇晃晃。
方锐的心也像是被浸在了蜜中一样。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叶修的身体，声音是从未出现过的温柔：“那今晚……就不回去了吧？”
叶修点点头，嘴角翘起，眼睛弯得好似月牙。周身温暖，他的呼吸间全是方锐身上的气息，真是甜蜜得让人舍不得分离。
方锐定的酒店是一家离上林苑不远的五星级酒店。
此时夜色已深，他们手牵着手步行了过去。叶修一手拿着花，脸蒙在围巾里，眼睛笑眯眯的，耳朵像是煮熟的虾。
他们终究没有打电话。一方面，叶修实在是太害羞；另一方面，便是这地方离上林苑太近了——作为H市的名人，叶修的脸虽未到家喻户晓的地方，也差不了多少。尤其是兴欣网吧的周边，简直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。
他们悄悄默默地走进了酒店大堂，手牵着手进了电梯。
心脏在胸腔内鼓噪，掌心都出了汗。紧张的情绪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，一路上他们甚至没有说过一个字。
电梯的运行速度很快，不大一会儿便到了酒店的倒数第二楼。
方锐定了一间总统套房。
这家酒店的总共有七个总统套房，每一个的装修设计都不一样。方锐定的这个，主题是中国风。他俩一进去，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便是无数的原木家具。木质屏风做成隔断，上面描绘了仕女图。雕花的沙发上摆了用刺绣做成的垫子，绣的还是一双双鸳鸯。房中依然有现代化的家电，却都镶了中式的边，让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古色古香的意味。
叶修不由得回头看着方锐：“品味不错啊，点心！”他的眼睛里像是蕴藏了星光，甫一投向方锐，后者便只觉心跳都变得不稳，还声音颇响，像是要响彻四野。
方锐直勾勾地盯着他，反手带上门。他的嘴唇微微发颤，一靠近叶修，便更觉紧张。当然，紧张过后，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狂喜。
“我想亲你。”他终于忍不住说了这句话。接着，嘴唇凑上去轻轻地触了触叶修的，后者的气息沾染到了唇上，使得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。
这一幕让叶修的眸色发暗，却又忍不住好笑地道：“我都是你的人了，你以后想亲就亲。”
方锐笑得眉毛都要飞将起来。他握住叶修的手，递到自己的嘴唇边亲了一口，喜不自胜地道：“那今天，就是我俩的新婚之日。”
新婚这个词乍然闯入叶修的耳朵里，那心里头的某个机关便要命地动了起来。他也跟着忍不住笑着地点了点头：“嗯！”环顾四周，他又满面通红地加了句，“按照这房间的主题，今天应该算是我过门的日子。”
方锐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，那双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的星。无法自述的情感氤氲在其中，让叶修的心跳得越来越快。
新婚，燕尔。
接下来应是什么？
叶修忍住那几欲迸发而出的羞赧，微微抬眼看向方锐：“要……要洞房吗？”
话音刚落，他的身体便陡然腾空。方锐打横地抱起了他，眼睛如狼似虎地紧盯着他，一步接着一步地向着那浴室走去。
——既是新婚燕尔，何不洞房花烛？
---未完待续---
捂胸口。
抱歉！
我快被自己写的给甜死了！
给我速效救心丸啊！
